周日返校。

黨一第一時間去了醫務室，查看腳踝恢覆情況。

護士還是說盡量別跳舞，尤其還要比別人都多跳兩段，運動強度太大了。

鄒揚和方琦已經在練探戈了，狀態還不錯，節奏放慢點也不會出錯。

但黨一不能跳舞，也就意味著她和丁一凡都不能上臺。

本來班上所有人的角色都已經設定好了，還置辦了綠野仙蹤的景，現在一下少了兩人，都不好插哪。

劉世新從護士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時，便開始糾結應該怎麽辦。晚自習難得來班裏一趟，也是愁眉苦臉的。

方琦她們也跟著嘆氣不已：“那麽好看的裙子，不能穿上臺太可惜了！”

黨一一整個晚自習都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從丁一凡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她被頭發遮擋半邊側臉，以及隱藏在黑發中冒出白白軟軟的耳朵尖。

他心下微疼，伸手過去，柔聲說：“難受就掐吧，別忍著。”

黨一訝然擡眸，奇怪地看著他。

他的視線在她臉上劃過，目光澄澈清亮，沒看出有偷偷哭過的痕跡。

丁一凡稍稍放心下來，低咳一聲，手依舊沒收回去：“同桌之間，沒必要太客氣。”

“沒跟你客氣。”

黨一扯了扯嘴角，舉著他的手，跟自己輕拍擊掌：“我想到辦法了。”

又看向講臺上一副焉了吧唧狀態的劉世新：“老師，華爾茲和探戈能不用音樂嗎？我可以小提琴獨奏，也能配合大家的節奏。”

劉世新精神一振，立馬坐起：“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只是黨一同學，你能拉嗎？”

確定班上只有13對人跳舞後，他安置剩下的男生時就考慮過不用音樂，讓班裏人自己彈鋼琴。

然而並沒人有音樂細胞，彈彈兩只老虎和小星星還勉強能成，上升到圓舞曲和探戈曲的難度了，還是只能在藝術班找。

黨一點點頭：“一步之遙一直都會拉，貝多芬的G大調小步舞曲我以前也學過，太久沒練，這幾天熟悉幾遍也能找回感覺。”

停頓了下，她補充：“我的小提琴在外婆家，要過兩天才能到，這幾天需要先借藝術班的琴。”

“這種小事交給老師搞定。”劉世新喜笑顏開：“那就這麽定了，我明天先去找孫老師借小提琴，大家練起來！”

大家：“那一哥呢？”

劉世新想也不想：“牽黨一同學上臺，給黨一同學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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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兩天，大家又磨了幾遍配合度，將彼此間的默契提升到最高。

黨一就坐在旁邊的小軟凳上拉琴，輕緩的曲調自琴弦間溢出，在整個舞蹈室回蕩。

劉世新還懸著的半顆心霎時安定下來，放心地去跟校慶負責人討論舞臺布景。

三天後，校慶正式召開。

因為觀禮人數不設限制，沒有定在大禮堂，直接在籃球館搭景。

各班人都自帶椅子下去。

理科班的男生們自覺承擔了幫女生拎凳子的任務。

丁一凡提著自己和同桌的椅子走在隊伍前頭，偶爾回頭，便看見黨一被方琦和趕來加入的程言雨圍在中間，背著她的小提琴，不時淺笑著跟兩人說句話。

氣場越發柔和，眼裏的溫度比第一天來慶北時又暖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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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席臺上。

校長坐在主位慷慨陳詞了一番，細數慶北中學自建校以來的幾多風雨幾多艱辛，從東漢末年的私學壓官學的萌芽，到慶北真正成立，開始招收學生。

說得跌宕起伏、慷慨激昂。

緊接著話鋒一轉，又順利延續到它孕育出來的諸多名人學士上來。

這次也有不少優秀校友回母校探望相熟的老師，不能出席的校友也多數發來了祝賀視頻。

趁著放視頻的工夫，第一個表演節目的班級去後臺換衣服，準備登臺。

表演順序是由抽簽決定的，除了高三年級組只每個班抽出一人組成臨時唱詩班表演朗誦校歌之外，剩下高一、高二24班均有節目。

劉世新抽了個第十號，正好擱中間，在觀眾視覺審美亢奮到疲軟的過渡區間內。

臺下欣賞表演的同學，要麽開起了小差低頭玩游戲，要麽被太陽曬得打起了呵欠，只睜著惺忪睡眼百無聊賴地瞅著舞臺。

（一）班人在兩邊的帷幕後頭候場，過道還放著等會兒要用的步景道具。

劉世新從外頭進來，挨個給兩邊的男生女生打氣：“大家盡管放心，老師對我們班的節目很有自信，只要發揮平時水平，不說第一名，前三不在話下。”

大家配合地點頭：“保三爭一，妥妥的。”

劉世新又看著丁一凡：“等會兒你抱黨一同學上去時，動作一定要輕柔，越溫柔越好，就跟抱仙女。你就把你想象成董永，黨一同學就是七仙女。”

大家商量出來的舞美裏，黨一是要穿著銀絲流蘇裙赤腳坐在樹梢拉琴。

等她被丁一凡抱上樹幹坐下，拉出第一道琴音，餘下的白裙精靈們才會在煙霧繚繞的樹林間冒頭，接著才有男生們鮮花邀舞的下一步。

因此，丁一凡的開場第一抱，是重中之重。

丁一凡抽了抽唇角，知道跟劉世新僵持“董永和七仙女的結局不算喜劇”沒意義，微微頷首，表示他明白。

劉世新已經習慣自己學生的話少勁兒，轉而安撫黨一：“黨一同學，你放心，那棵樹很安全，你就當坐在舞蹈室的凳子上拉琴一樣。丁一凡同學就在你旁邊站著，一有情況絕對能抱穩你。”

黨一點了點頭，也沒說話。

舞臺的幕布被拉下，上一個表演班級退場。

舞美工作人員迅速將道具布置上去。

帷幕拉開，幹冰升華，產生的白霧使得整個演出舞臺都在煙霧飄渺間。

配著綠樹粉花，宛如仙境一般。

臺下一片驚艷聲。

丁一凡抱著黨一緩緩登臺，走到旁邊那棵最為粗壯的假樹前，輕輕將人放在樹幹，再將樹下的小提琴送上去，接著便如守護者一般隱藏在樹後。

煙霧繚繞中，琴音漸起。

白裙少女在樹後探頭出來，互相嬉戲打鬧，笑語不休。

再有小精怪模樣的男生偷偷註視著她們。

以鄒揚為首的十二人撕開外面的灰色精怪袍子，露出裏面的黑色晚禮服，走上前邀少女們共舞……

一如劉世新所言，《綠野仙蹤》完美落幕，臺下掌聲如雷，遲遲不歇，還沈浸在方才的驚鴻一面裏。

丁一凡抱黨一下去。

程言雨所在國際班排第十一，上臺表演時（一）班的人剛下臺。

國際班和藝術班的表演向來是大家最為關註的節目，除去臺下觀眾翹首以盼之外，第十二位表演班級也早早換好了演出服在後臺候場，連同十三號班級的學生一起擠在兩邊過道，伸長了脖子往外看。

後臺一時間變得擁擠不堪。

劉世新一早猜到會發生這種情況，守在過道的最前面，等丁一凡抱著黨一過來便讓人趕緊把鞋穿上，直接去操場，等人少了再回來換衣服。

其餘人已經擠出去了。

劉世新等黨一穿好鞋，帶頭開路，叫堵在過道的學生讓一讓。

舞臺上的音樂聲傳來。

大家振奮不已，又開始往前擠。

黨一抱著琴盒，走得比劉世新慢了些，人潮一往前擠，帶著她往相反的方向退了。

不知道是誰，無意間撞到她的琴盒，連帶她也往前摔，被緊緊跟在她身後的丁一凡一手按入懷中，唇瓣擦過他的下巴。

兩人都有一瞬的怔楞。

黨一連忙偏頭，說了聲抱歉。

丁一凡沈了沈眼，沒說什麽，單手背起她的琴，將她牢牢護在懷裏，穿過人潮擁堵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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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節目排名毫無疑義，高二（一）班總攬第一，還拿了最佳創意獎和服裝獎。

獎金加起來也有小五位數。

劉世新拿出三分之二的獎金給班裏，說是給大家當班費用。

被強行塞回去一半。

“師母不覺得您敗家，您不能就真把工資全砸咱們身上啊。”

大家如是說道。

舞美道具的前只在超出學校給的預算後由班費補貼了一點，但租演出服的錢卻基本都是劉世新出的。

再加起排練時都是一起吃飯，還有三不五時的宵夜奶茶投餵。

滿打滿算，小兩月工資沒了。

鄒揚拍著桌子喊：“老師，您可趕緊把獎金拿回去給師母買個禮物，再請吃一頓燭光晚餐。”

“就你花樣多，全不用在學習上。”劉世新笑著罵了他一句，說：“那就一半一半，不過這班費可不是讓你們用來花的啊。”

“高考覆習資料只用學校現有的不行，還得再多買一點，題要多刷，卷子也得多做。你們自己商量一下去書店再準備幾套資料書和試題，班長安排一下時間，沒必要挑周末，用我的數學課或者自習課過去都行。黨一同學和蔡文靜同學成績好，可以列一列購書清單，讓兩個男生去買。”

臺下頓時哀嚎一片。

肖晟：“老師，黨一和蔡文靜還要準備英語演講比賽，您先寬限我們幾天吧。”

演講比賽是為省賽選代表隊參加國內一年一度的英語杯，只選兩人。

比賽證書的含金量很高，對於高考擇校有很大幫助，至少外國語學院過來自主招生時第一個青眼的就是有證的學生。

就算選擇高考後直接出國，有證也比沒證更方便申請學校。

劉世新知道這次比賽的重要性，雖然沒給的黨一和蔡文靜本人施壓，對兩人的同桌和室友卻是提醒了不少句，讓她們多關註兩人的狀況，不能過於緊張，也別太松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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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演講比賽的主題是中國神話與國外神話，擇一講述觀點或合並列舉區別。

黨一準備好演講稿便早早睡了，養精蓄銳以待第二天的比賽。

蔡文靜過來給她送奶茶時她已經沈沈睡去，只跟方琦和程言雨聊了幾句，便離開了。

第二天。

兩人去小禮堂參加比賽，抽簽正好抽到一前一後。

黨一第六，蔡文靜第五。

蔡文靜落落大方地起來，走上演講臺給評委席和觀眾席柔聲問好，將觀點娓娓道來。

面對評委老師的提問，回答雖然有些照搬演講稿，但儀態大方得體，很是從容。

亮出評分時，她是五人之中最高的，有兩位老師都給了十分的滿分。

“謝謝各位評委老師。”

蔡文靜盈盈一笑，款款下臺。

路過黨一身邊時，見到她面色稍顯沈重，笑意更深了些，眼神中透著滿滿的得意：“黨一同學，不好意思啊，代表隊的名額歸我了。”

黨一擡眸望了她一眼，站起身，平靜地問：“我三年前寫的稿子，有些引用論點已經被證實為誤，你沒發現？”

說罷，走向演講臺，神情淡然，無驚無喜。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需要，演講比賽的流程跟實際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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